“嗯。”丁雲應了一聲，“回頭忙完我們再細聊。”

一直到七點半左右，顧客才相繼離去。丁雲和曹步在外間沙發上坐下，“你之前說有些情況我沒想到，什麽情況？”

曹步道，“我原來聽到過皮包公司這詞，總覺得那只是一些人用來騙錢的玩意兒，都是些大公司大買賣能幹出來的。結果今天，我徹底服了。這登堂入室按摩館，居然也是個皮包按摩館！”

“怎麽個皮包法？”丁雲此前已經了解它可能是在違法經營，所以現在並不是那麽驚訝。

曹步道，“那個店面，根本就不是什麽按摩店，是一個按摩用品店！在它的門面上，掛的牌子叫做學院專營按摩用品店，然後在牌子的一側，用小字標著什麽登堂入室按摩店。進去之後，一樓都是以各類按摩用品為主，在一樓上二樓的樓梯口，又有個牌子標著登堂入室按摩店。”

曹步喝了口水，“然後，我就上了樓，想看看這店到底怎麽樣。結果，和我想的大不一樣。二樓有六張按摩床，可關鍵是，連按摩師都沒有！只有一個服務員，告訴我說，現在不是營業時間。我問什麽時間營業，他說，每天上午八點到十一點。”

“你說，這哪兒像個按摩店的樣子？咱們都知道，按摩店本身上午的客流量就小，它只在上午營業，那些學生，能學到個啥？”曹步越來越氣，“要是去了這個店實習，那在學校幾年學的東西，估計真的全得還給老師了。”

丁雲聽完苦笑了笑，“嗯。在你走後，我問了協會。協會那裏，查不到它的備案資料。也就是說，登堂入室按摩店，百分之百就是個黑店。但是我沒想到，它居然黑得這麽徹底。很顯然，它不靠按摩來賺錢，要的就是學生實習時的收入。”

丁雲嘆了口氣，“醫科學院推拿按摩專業，每年招收的學生並不算多，但也是有個五六十人。每人兩萬多，一年的實習費用也是百多萬。就算是魯室輝全拿百分之五十的抽成，還是有個五六十萬。這比一個普通的小按摩店收入強多了。何況，”

他一只手慢慢地敲著桌子，“何況，他還沒有什麽風險，同樣也不會涉及到什麽管理啊市場運營啊之類的雜事。要不……”

曹步撓了撓頭，“咱們當一回朝陽群眾，舉報一把？”

丁雲奇怪地笑了笑。“你有多大把握？”

曹步還是撓頭，“沒把握。我覺得，這個店能這麽生存下來，肯定不止我們看到的這麽簡單。也許，他們在簽實習合同時，用的章和現在掛的店名也不一樣。再說，要真是他們父子神通廣大，打通了各路關系呢？”

丁雲點點頭，“我也有這個顧慮。所以，我的想法是，先弄清再說。兩天的時間，應該夠了。”

曹步明顯心裏很是沒底，“那，要不要跟那些學生說一聲？別到時候真是什麽情況落到他們頭上去，我們也很難給他們交待。”

丁雲搖頭，“先不用。明天我摸清了情況，咱們兩個再商量。”

回到宿舍之後，丁雲先是打電話問了一下阮清漓的情況，然後又上網詳細查了查醫科學院魯登堂和登堂入室按摩店的情況。正在思考怎麽對付現在的困局更穩妥，秦妍的電話打進來了。

她很少這麽晚給自己打電話。帶著一分不安，丁雲接了電話。

秦妍的聲音還算平靜，“我又給你仔細查了一下。魯室輝能開那個按摩店，把各路關系打通，其實並不全是因為他爸魯登堂。他還有個舅舅，叫韋伯。這樣你該清楚了吧。”

韋伯？

聽到這個名字，丁雲確實很是意外。

倒不是說他有多大名氣。而是他是按摩協會之中，唯一一個連任了三屆的理事。

秦妍又道，“按照我們按摩協會的註冊要求，在按摩機構開業前，要詳細登記按摩師的數量資質等情況。盡管我們對後續聘任按摩師的情況難以幹涉，但是這麽做，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出現空殼按摩機構。”

丁雲道，“這個登堂入室按摩館，其實就是個空殼皮包。”

“嗯，我想到了。”秦妍回覆道，“很可能，他當時是繞過了註冊這一步，利用韋伯的關系或者權力，直接拿到了假的註冊證明，然後到其他部門進行備案。本來，我已經將這個公司沒有註冊的證明材料給你準備好了，但是現在，我還得勸你，要慎重考慮。”

秦妍輕嘆了口氣，“我給你他沒有註冊的材料，可能你能到其他相關部門去舉報，讓他停業。但是，這麽一來，必然會追查當時假材料的事，矛頭也會直接指向韋伯。在協會，在按摩界，韋伯的威望一直不低，只憑咱們兩個，最多加上個百裏主席，真想掰倒他，極不容易。若是掰不倒他，那咱們的日子都不好過。”

“行，我知道了。”丁雲深吸了口氣，心裏有些煩亂。

秦妍又道，“還有。今天下午，還沒有下班，韋伯就走了，我隱約看見，是一個胖子把他接走的。如果這個胖子是魯室輝的話，那說明，他們可能也在提前準備應對了。因為所有人都知道，你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。你要小心點兒了。”

“知道了，謝謝。”丁雲掛掉了電話，靠在床上想了想，給那些實習生中他任命的組長發了個消息，“你是否清楚，你們同學的實習去向都在哪兒？”

不出十分鐘，那人回了短信。這一屆，一共五十二個人，除去他這裏十個，登堂入室那裏十二個外，另外的三十個，分布於六個按摩店。

六個店中，最大的一個，是韋伯自己的。剩下的五個，總共接收十二個人，都是在醫科學院附近的中小型按摩店。

單看這樣的比例，其實已經很清楚了。魯家相關的按摩店，拿走了實習生的六成。至於醫科學院附近那些中小型店，想都不用想，百分之百會給魯室輝抽成。

因為只要是在學院附近的店鋪，不管什麽類型，巴不得能和學院領導扯上關系。魯室輝在這中間一攪和，別說實習費抽五成，抽七成可能他們都幹。

正準備睡覺時，丁雲手機一響。

拿過來一看，居然是韋伯發來的一條短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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